提示
本文根据柚子社作品《千恋万花》中“共通线、丛雨线”的情节与设定改编而成,可以算是前日谈,存在剧透,请谨慎阅读。如果有设定上的不符,请谅解。全文约14400字。
成神之日
【资料图】
我正在听我的朋友小葵跟我讲故事。
“...怎么办呢?我们的狸猫绞尽脑汁,突然灵机一动。他动用法术,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。”
“欸...”
现在正值盛夏,我在我家的草屋里,窗外就是流云、青天、还有连绵的碧绿的群山,蝉鸣四起,骄阳似火。在这阴凉的房间内,看着窗外的夏日之景,还有朋友在一旁陪伴,本来是多么平和的场景,但是,空气中却隐隐地夹杂了一丝悲哀与无奈。
我得了一场大病。村里人都称这种病为“晦”,“晦”在病人的肺部潜滋暗长,而病人呼气会将“晦气”吹出,使得“晦”得以传播。因此,在附近,或者说在整个穗织,许多人跟我一样患有这种病,有人不幸丧命的消息不时地传出。
小葵在我生病后每隔几天就过来看望我,由于父母的叮嘱,她只好坐在离我好几尺的角落和我聊天。尽管如此,在这种时刻,朋友的话语依然能够然我暂时忘记病痛的折磨,在我无聊又沉闷的生病的日常中,增添一些亮色。
“对不起,打扰一下。绫,来,先把药给喝了吧。”我们的谈话被推门声打断了,我的母亲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。母亲了蹲下来,把药送到我的嘴边。我慢慢地把这种棕到发黑的药咽下,虽然不是特别苦,但是有一股奇怪的酸味。“这种药方已经用了三天了,有没有觉得哪里好一些?”母亲问。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转,头疼燥热与胸闷依然持续,但是是看着蹲在一旁的憔悴又略显期待的母亲,我没有办法说出实话。“好像咳嗽少了些。” “哦,是吗,那就好。”母亲有些欣慰,端着空碗走出了房间。父母为了治好我的病,找了好几位医生,试了四五种药方,但我的病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。这些医生和药方,有些是坊间道听途说得来的,有些是我父亲从远方求来的。“这些药方一定花了不少钱...”,看着母亲离去时的背影,我不禁有些担忧。
我继续和小葵聊了会儿天,小葵那开朗语调暂时扫除了我心中的阴霾。"哈哈哈,那只狸猫也太聪明了吧,把人类耍得团团转呢。",我笑出了声,小葵也跟我一起笑了起来。过了一会儿,小葵准备回家了,“要好好休息啊。”她叮嘱我。我目送着她走出房门,直到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。
我慢慢地躺了下来,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天和云。这种孤独又无助,再夹杂着持续不断的燥热、胸闷与头昏脑胀的感觉,是我在生病期间一直经历和忍受的,忍受到对此已经麻木了。我的父亲每天都要穿着草鞋扛着锄头去田间劳作,尽管最近一两年的天气要么是极旱要么是极涝,收成并不好。母亲有时会在家中织布,此时我们就可以在机杼声中聊聊天,打发我内心的虚无,可是最近她在外面找到了一个更赚钱的工作,去做送葬时要用的花环。母亲在外边工作的时间多了,在家织布的次数就少了。小葵有时会来看我,但她回去后,这种孤独和无助便又涌上了心头。
我继续四处看着,打发时间。我看着屋顶上木制房梁一根一根,青瓦一片一片;我看着远处山顶上的神社与鸟居;我看着青天上的流云一会儿冒出,一会儿变幻为絮状然后消失不见。我也可以闻到草垛的清香,又闻到药残留的又苦又酸的味道。在我翻身的时候,我听到身下的木板发出的微弱的嘎吱声,又听到漫山遍野的蝉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
然后我开始胡思乱想。我生病了多少天了呢?已经记不清了,生病前的日子仿佛在极其遥远的从前,但是我仍然记得我一开始只是有点咳嗽,然后就突然病倒了,高烧不退。在那之前,我参加了我的朋友小杏的葬礼。小杏也染上了“晦”,我现在仍然不能忘记她那如此消瘦虚弱的模样,我现在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吧。说到底,“晦”到底是什么呢,还有这洪灾,这战争,到底是为什么呢?有人说是土地神发怒了,有人说这都是和长子的叛乱与诅咒有关。我不知道,我也没有办法弄明白。
我好像有点累了,头昏昏的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但睡得不深。我开始做梦,我梦见我在家里,但父母都不见了,我拖着步子,在家里乱转。大门口进来一个人,是一位奇怪的医生,手上拿着一个馒头,一个鲜红的馒头。在这个色彩黯淡的梦境中,这馒头鲜红地刺眼,鲜红得可怕。”包好,包好,吃了这个,什么‘晦’病都好了“,他笑盈盈地说,与此同时,那鲜红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地流下来。不知怎得,我突然发疯似地一把抓过馒头,然后又发疯似的狼吞虎咽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,好像还连带着吃了自己的手指。我一边吃,一边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流。我意识到这鲜红就是血了,馒头的血与我的血顺着手臂流下,从手肘尖滴落,形成地上一块块的红。我现在又意识到我是在做梦了,于是我推开那医生,走到外面的小路上。我拖着步子走着,又好像在飘着,天似乎是蓝的,又好像是红的。我看见小杏了,但是我叫不住她,她两个戴着高帽子的人带走了。他们一个发黑,一个发白。黑的过来了,我跑开了。我看见小葵了,她似乎也病了。我拉着她跑。然后天突然暗了,下雨了。我看见父母了,但他们看不见我,我急得大叫。小葵又突然不见了。山洪来了,又带着什么黑色的东西。那东西有眼睛,红的。一切都是灰的,只有眼睛是红的。眼泪继续流,还有血...还有雨...还有眼泪...还有.........
我惊醒了。醒来的一瞬间,我好像失了魂,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十分的陌生,只是在喘着气。我认出了我蹲在一旁母亲,她一边轻抚我的头一边安慰我:“你做恶梦了吧,没事,别怕,妈妈在这里,别怕,一切都没事的。”啊,我还在生着病呢,我的意识回到的现实中。与此同时,我的感觉也在慢慢恢复,我感觉到我汗流浃背,我感觉到我的喉咙又干又痛。头也渐渐疼了起来,不断加强,直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地步,好像有人拿了一根竹签慢慢地扎入我的脑袋。“先喝点水吧,不要着急,缓一缓”,我艰难地坐起,接过我妈递过来的水。“现在好些了吗?”,母亲担忧地看着我,然后略显严肃地说:“妈妈有件事要告诉你,虽然有些突然,但是,再过一会儿朝武家族的官员、还有建实神社的神主要到我们家里来。我和爸爸一开始知道这消息时也很惊讶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,母亲看了看窗外,见我准备起来,又说:“啊,他们大概要再过两三个小时才会来,不用着急,先再坐一会儿。但是,等会儿要换一套好点的衣服。等会你可能还是很难受,但是还是尽量打起精神,毕竟神主都来了。我们还是要准备好,嗯。”母亲站了起来,叉着腰环视了整个房间,然后着手开始整理。我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,噩梦的记忆和恐惧仍留存于心间。更让我不解与不安的还是等会有官员和神主要来的这件事,这么重要的人,是来干什么呢?我们这平平无奇的一家,又有什么值得他们来呢?我带着这些不安等待着,期间我擦净了身子更换了衣服。我观察远山,,一开始被夕阳染的金黄,然后变为橙红,最后光芒消逝,恢复了原来沉稳的墨绿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我看到一些护卫提着灯笼出现在窗外。最终,那些人到了。
我坐在房间靠后中间的位置,我的父母端坐在一旁,看着人一个个进来。首先是神主,穿着神社内的服装。然后是那位官员,穿着一身正装。然后又进来三个人,其中有一个人手持一柄刀。进来这么多人,这房间一下子就被挤满了。我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,愈发抑制不住心中的紧张。我们互相鞠躬行礼后,官员发话了:“非常抱歉,这么晚我们还前来打扰。但是,经过朝武家族商讨决定,此事十分紧急,不仅关系到这位千金绫小姐的命运,更与整个地区的命运息息相关。于是,派遣我们这一小组前来告知与商讨。下面请神主进行说明。”神主点头示意,开始了他的发言:“下面的说明中的信息可能有些不符合常理,我先提前对此表示歉意,但先请务必耐心听完。好的,最近真是多灾多难的时节,瘟疫不断持续,又是大旱又是洪涝,而且邻国还挑起了战争。事实上,这些情况很可能与长子的发动的某种诅咒有关。”“诅咒真的存在啊。”我有些惊讶。“众所周知,长子叛逃到了邻国,而现在又对他的故土施以诅咒,不可饶恕。诅咒大概在半年前开始,然后不断增强,朝武家族以及各个神社在得知诅咒的存在后,便开始不断研究尝试,试图找到办法破除它。事实上,我们的确得到了一些来自讯息,但是这些信息不仅没有让我们找到方法,还让我们更加感到害怕与无奈。关于研究细节我无法详细透露,其中还包含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,但是总而言之,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诅咒。最终我们无可奈何,试图向土地神求助。于是,我们在三天前举行了祭拜仪式。然后,就在前天早晨,朝武家族的次子说他在梦中获得了有关解除诅咒的一些信息,并且马上召集我们来商讨。好,下面是重点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继续了他的发言:“次子获得的信息是这样的......”
非常惭愧的是,虽然说这是非常很重要的信息,但是我的头从一开始就一直晕晕乎乎的,只把内容听了个大概:根据梦的指示,他们在山中找到了一把神刀,名为“丛雨丸”。神刀要通过祭祀固定在一块石头中,并且要被供奉在神社里来维持神力,直到一位适合的的人来取出她,将诅咒根除。但是,在这实现之前,先要完成祭祀。而祭祀的目的除了固定神刀,更重要的是要产生一位神明,一位名为“丛雨”的神刀的管理者。而这需要一位符合某种特定条件的少女,将她献祭,成为神明,而经过他们的调查,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。值得一提的是,神主在说明这部分时说的很勉强,特别是说出“献祭”这个词时。这也难怪,这样就像直接要求你面前的人献出生命一样,或者说的确如此。我一开始听到这些时,感到的满是震惊和疑惑,但是很奇怪的是,过了一会儿,我就愈加感到安心了。嗯,是的,安心,很奇怪吧,一个人让你去死,你却觉得又一种莫名的安心。我就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中,还有这灯笼与油灯所带来的昏黄的灯光中,继续倾听着。事实上,后面的内容,有关巫女啊,战争啊,就更没听进去多少了。但是,我似乎已经慢慢的并且完全的接受我要被献祭的事实了,啊,牺牲一个如此病弱痛苦并且无可救药的我,就有可能帮助整个穗织摆脱厄运,摆脱诅咒,多好啊....
“好的,我的说明结束了,请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吗?”我的父亲先欠了欠身示意要发言:“刚才大人的说明,鄙人都谨记在心。但无奈鄙人才疏学浅,内容又深奥繁多,所以在这里斗胆给出自己的理解与总结,以求确认。这件是因为朝武家次子大人的可能来自神明的梦境,需要让鄙人家进行某种程度的牺牲,让小女成为神明,以保全穗织的大局。请问我的总结是否有问题?”父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一些挖苦的味道,可是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。那位官员回答:“总体来说,事实就是这样,没有问题。然后,我们很确切知道这件事对这个家庭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。但..但是,话说回来,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里,不光是你们,还有很多人都有..有可能需要进行必要的牺牲,来对付诅咒和战争,度过难关。比如说上战场的士兵们,还..还有朝武家的千金,她必须担任巫女一职。而..而且,根据讨论,我们会给你们补助,比如有土地...”父亲打断了他:“这些不必多提。鄙人心知肚明,现在的确是一个特殊的时期。鄙人也下定决心,若是必须进行牺牲,一定会义不容辞。但是关于说明,鄙人还有一个问题。神主大人,您刚才提到,神明的要求是‘符合某种特定条件的少女’,请问方不方便透露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呢?是否苛刻到了一定要选择鄙人家的小女的程度呢?因为小女只是穗织中众多平平的少女中的一个,这个家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,所以这点让鄙人十分困惑,望大人解答。”神主说:“关于这个条件的细节,实在是对不起,没有办法透露。但是,我们的确进行了非常严格的的筛选和考察,并且选出的不止绫小姐一人,而是总共五人。您的家庭只是第一个被进行探访而已。”父亲说:“那请大人们将五个家庭探访结束后,再进行最终的必要性的决定。毕竟每一个家庭的情况,每一位候选者的状态都需要实际探查才可能真正获得。请大人三思。”神主说:“是的,我们正是这样安排的。而且,我刚才忘说了,等一会儿还需要进行一个仪式,用于验证您家的千金是否适合担任神刀的管理者。还请麻烦配合一下。”“好的,鄙人没有问题了。”父亲鞠了个躬,结束了他的发言。
我举起手,提出了我的疑问:“小女子不才,我提的问题可能有些奇怪。请问‘丛雨丸的管理者’是一种怎样的神明呢?身为这个神明,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?”神主开口说:“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。这种神明说是管理者,其实更像是一种代表这种物品的拟人化的存在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事实上,神刀,还有其他的神物,在某种意义上是有生命的。她能感知到一些信息,包括我们人类无法明显感觉到的神力、诅咒等等,但是她们向我们传达这些信息的方式非常有限。而在祭祀仪式过后,管理者会和神刀形成某种程度的连结,可以感受到神刀传达的信息。而管理者的职责就是把这些信息传达给人们,并且协助我们解决如今的困难。”神主轻轻咳了两声,继续说:“关于身为管理者的感觉,嗯,我分两方面说吧。一方面是关于视觉和听觉,管理者可以获得这两种感觉,而一般人却不能看到或听到她。你可能会问,那么神刀的信息如何传达呢?嗯,事实上,有少部分人会打破规则,能够看到或听到管理者。这些人通常是跟这个神刀或者这次事件密切相关的人。比如说,我们现在就有很大的把握确定,这次新担任的巫女,也就是朝武家的千金,是这些特殊的人中的一个。另一方面,关于触觉。管理者是无法接触任何东西的,包括刚刚所说的特殊的那类人。也就是说,管理者会一直一某种漂浮的方式活动,也可以穿过任何东西。额,还有管理者可以感受到神刀的的讯息,刚刚提到过。嗯,还有管理者不需要睡觉与进食,毕竟是神明嘛。额,应该没什么了。哦,我还想补充一句,虽然跟问题不太相关,祭祀过程中我们会保证没有任何痛苦,通过特殊得方法。嗯,差不多就是这些了,我回答完了。”
“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那位官员问。见我们没有回应,他便向神主点头示意,神主说:“下面进行验证仪式。这个仪式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,只是让你与神刀互相感受和连结,以验证神刀是否会接受你,接受你成为它得管理者。请问这位孩子的父母,你们同意我们进行这次仪式吗?”神主转向我的父母等待他们得回应。我的母亲与父亲交流了一会儿后,父亲向神主点头表示同意。于是神主向那三位神职人员的人示意,表示仪式开始。拿着刀的那位把神刀拔出鞘,另外两位一人拿着一种奇怪的仪器,一人准备好纸笔,可能要进行某种观测与记录。拿着刀的人将刀身小心地放在两块布上,然后他托着刀,带着庄重的神情向我走来,最后跪在我的面前。我忐忑不安,伸出右手握住了手柄,害怕得紧闭眼睛。刚握住后,我没有什么感觉,只能感受到握柄上裹绑的麻绳的质感。于是,我睁开眼睛,开始近距离地观察这把刀。说实话,我作为一位普通农家的女儿,肯定不识刀,但是这把刀非常直观地让我感受到它的美,让我忍不住欣赏与赞叹。刀身一尘不染,形状细长而又微微弯曲,在烛光的照耀下呈灰黄色。刀刃光洁如明镜,在特定的角度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反射的烛焰。握柄用麻绳紧紧地捆绑着,麻绳相互交错,形成花纹。刀身与握柄的连接处是金色的,上面雕刻有精美繁复的纹样。
大概过了一分钟,我惊奇地发现,刀身上泛出一层淡淡的青色的光。同时,我握着的手也感受到了一股从神刀传来的一丝丝温热。神主说:“请继续握住,不要松开。”手上的温热感越来越强,刀身上泛出的光也变得更亮更厚,以至于这青色的光可以汇成一股,像云雾一样在刀身的表面流转着。我的父母在一旁看着着一切,一脸惊讶。遇到这种奇异的状况,我本来应该更是惊异与害怕才对,但是可能是这个仪式让我和神刀连结的缘故,我却感到了安心。我手上的温热慢慢地传到我的身体里,让我的心头暖暖的,就像当时我做噩梦后母亲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一样,就像当时小葵和我一起聊天时一样。啊,我这是要成神了吗?一切似乎都已经注定了,似乎我注定要牺牲,我注定要成为这把神刀的管理者。过了一会儿,刀身上的光与手上的温热感渐渐淡去,这把神刀又恢复到原来那冰冷的模样。我收回了手,神职人员又庄重地把神刀小心翼翼地收回了。“很明显,神刀接受了你。”神主对我说。
仪式结束了。神主与官员并排站着笔直,沉默了一会儿后,向我们做出跪拜的姿势,并且请求说:“虽然这个请求很无礼,但是请你们考虑一下。绫小姐,还有绫小姐的父母,请让绫小姐成为神刀的管理者吧。”
“我愿意成为神刀的管理者。”
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除了我,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的吃惊。原本我因为第一次回应这种这么庄重的请求而感到非常的慌张。然而,当我注意到他们吃惊的表情后,我感到更加慌张了。
啊,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了吗,难道面对这种情况不需要这样回答吗?啊,对哦,像这样这么重要且生死攸关的事情,应该是要再和爸爸妈妈探讨一下的,不应该也不需要一下子给出回复。啊,爸爸妈妈应该也会同意吧。
想到这里,我看向我的父母。但是,我看到母亲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,而父亲则露出了既悲伤又愤怒的奇怪的表情,他的脸因此微微颤抖着。我感到恐慌了。
为什么,为什么你们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。啊,我果然说错话了,他们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。但是,为什么呢,这样不是挺好的吗?......啊,可是,我这是同意要去死啊。我为什么刚才会同意呢?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挺好呢?我刚刚是怎么了?
那位官员说话了:“嗯,你不需要这么早给出回答的。虽然你愿意牺牲自己,这让我们感到很欣慰,但是这毕竟是很重要的事情,关系到了你的性命。你可能还有一些方面和后果没有考虑清楚,请在庭内部仔细探讨后,再给出明确的回复吧。那么,非常抱歉今夜打扰你们,还提出了这么无礼的请求,我们就先告辞了。”父亲说:“请大人慢走。”,送神主和官员还有一伙人离开,刚刚拥挤的房间现在又变得宽松许多。父亲回来了,微弱的烛光映出了我、父亲和母亲的脸。
母亲还在微微地啜泣着。除此之外,屋子里就没有什么别的声音了。虽然现在是晚上,但夏季的余温还未消退,紧张的氛围使空气变得异常浓厚粘稠,压抑着我难以呼吸。我低着头,等待着父母的责骂,我感到害怕,我感到不安。我又回想起我下午做的恶梦了,那个梦意味着什么呢?我的头开始痛了,我现在应该做什么,我应该要道歉吗?可是道歉的话要说什么呢?我微微抬起头,用余光去看父亲,却发现父亲正在死死地盯着我,我那一点想要道歉的勇气瞬间就消散了。
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,带着哭腔对我说:“...绫...绫啊...是不是妈妈有什么做的不好?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让你难受了?你一定很难受吧,是妈妈不好,妈妈对不起你...绫啊...”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妈妈,看着她那满脸泪水,又带着乞求的眼神的可怜巴巴的脸。母亲的脸是那么的近,看起来又是那么苍老憔悴,那么悲痛无助。我的心一阵刺痛。
不是这样的,妈妈你怎么可能做错了什么呢?怎么可能是这样呢?不是因为这个,而是,我已经这个样子了,不是在拖累你们吗?
母亲继续带着颤抖的声音说:“...绫,绫啊,有什么不高兴,有什么事,或者要让妈妈做的,都可以和妈妈说,好吗?都没事的...是妈妈不好,是妈妈对不起绫...”
“对不起个屁!”一旁的父亲大骂一声。我和母亲都惊恐地扭头看向父亲,父亲站了起来,满脸愤恨:“对不起,对不起,啊,绫,你倒对得起我们吗?啊?啊,好,你生病了,我辛辛苦苦找到了医生,给你买药,你妈也整天照顾你。然后呢?啊?一个什么官员和神主要你去当什么神仙,你就一下子同意了?啊?那我们省吃俭用为你治病算什么?哦,有点好处你就不管我们了,就跑了,就甘心去死了。啊?绫,你说说你对得起我们吗?你...你这个忘恩负义的...你这个不孝女!”
“不要再说了!”母亲哭着喊了出来。
我听到父亲的责骂后,感觉头部受到一次重击,嗡嗡作响,不知道该想什么,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,只感到眼泪忍不住往外流。身体动不了,浑身都僵住了。过了一会儿,一股委屈和辛酸的滋味才直冲鼻腔,让我想要放声大哭起来。我强忍着这股想哭的感觉,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,鼻子也时不时地猛吸一下。我低着头,透过朦胧的泪眼,看着我的双腿。我的双手紧握着,泪水流过脸颊的从下巴滴落,在崭新的浴衣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斑。
“话说你还真信了啊。嗯?那个什么关于梦还有神刀的瞎编的故事。“父亲继续说,”信了还就算了,然后你就一下子就心肝情愿地做那什么神刀的管理者。哈,什么管理者,分明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幽灵类似的东西。然后你就为了这个,就什么都不管啦?治的那么久的病,吃的那么久的药,还有我们照顾你那么久,都是为了啥?不都是为了...”父亲有一些哽咽“...然后你...就什么都不管了。好,我看你就是......”
“不要再欺骗自己了。”我说。
“你说什么?”父向我大喊。
“我说不要再欺骗自己了!”我也吼了出来,与此同时,我感到我的喉咙如撕裂一般地疼。父亲和母亲都呆住了。
我忍不住捂住脸哭了出来。我颤抖地说:“我...我已经...已经没救了。我...我好害怕啊...好害怕啊...”
父亲又露出了既像是要发怒,又像是要哭出来的奇怪表情。他张着嘴,想要说些什么,但又说不出来。母亲睁着眼睛看着我,没有再啜泣,但眼泪依然缓缓地留着,在她脸上形成一条泪痕。
父亲突然大步走出房间,把门猛地一摔,留下母亲和我。我和母亲都低着头,一言不发,微弱的烛光映照在我们的身上。许久,母亲小声地说:“对不起,绫,让妈妈再好好想想。”,然后轻轻地走出了房间,又轻轻地拉上了门。
我继续坐在那里,呆呆地盯着摇曳的烛光。我的心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中恢复过来,仍在怦怦直跳,脑袋却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落落的,什么也没在想了。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啊,从神主与官员来访,到神刀的仪式,再到与父母的争吵,而这一切都与之前的一成不变的日常大相径庭,像一场荒诞的梦境一样,虚幻而又没有实感。我感到整个身体都乏力无比,胸痛异常,头也昏昏涨涨的。于是我起身,用最后一些气力换下了浴衣,熄了油灯,最后躺了下来。
这时,我看到了月亮。此时的月亮已经近乎盈满,半悬在空中,发出淡黄色的柔光。这光芒温柔地包裹着夜色里的一切苍生,也安抚着躺在床边的我。我透过窗子,注视着她。与此同时,在月光笼罩的草丛里,夏虫正在鸣叫。不同于蝉儿们聒聒躁躁的大合奏,几种不同的虫鸣低吟浅唱,相互应和着,像是好友之间的窃窃私语。尽管今天发生了许多的事,但是夏天的夜晚还是这样的,月亮依然悬在那里,按着她自己的规律,从盈到亏,再从亏到满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感到有些欣慰。“无论发生了什么,你都是这样的吧。”我轻轻地对月亮说。夜晚的凉风拂过,我顺着困意,安然睡去了。
这一觉我睡得很沉,好像我刚睡着就马上醒来了一样。清晨的阳光透过即将散去的晨雾,照在我的脸上。我坐了起来,看着窗外的景色,感觉有些恍惚。过了一会儿,我听到门那边传来了声音,是母亲推开门进来了。我转头看向门,发现是母亲在偷偷确认我醒了没有。见我坐在那里,母亲便推开门进来了。我感到一阵紧张,昨天的事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。我想向她问好,但是嘴巴张不开,于是我就一动不动地僵坐着,眼睛看着地面。母亲坐到了我面前。
“绫。”母亲叫了我。
“是。”
“晚上爸爸妈妈讨论了昨天的事。”
“...嗯。”
沉默的一会儿,母亲以一种轻柔又缓慢的语调继续说:“爸爸妈妈从一开始就觉得,不管是多么大的病,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困难,我们都一定让你治好,变得健健康康的。但是,现在回过头来看,的确,过了那么久,试了那么多药,病情都没有明显的好转,这的确是一个事实。然而,就是因为我们一开始的那种念想,让我们没有注意到这点。或者说,我们注意到了,但是不愿意接受这一切。”母亲吸了一口气:“...所以,当昨天你同意的时候,我们真的是非常的震惊和难受。爸爸妈妈想和绫呆在一起,绫你也肯定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吧。但是,事实上就是没有办法了。在这个情况下同意帮助穗织摆脱诅咒,对于小绫你来说,的确是更好的吧。”我抬起头看向母亲,发现母亲用她那湿润的眼睛,温柔地看着我。她长叹了一口气,继续说“之前,我一直在想,一切都有办法的,肯定会有办法的。每天也一直过的胆战心惊的,怕你的病又加重了。但是现在接受了事实后,又向小绫你说出来后,反而感觉有些安心了。...现在...我们肯定更好地珍视与你的剩下的时间了。”虽然母亲这么说,但是我还是从她地话语中听出了深深的无奈。
她站了起来,看向了窗外:“早上神主和官员又来了,我们就正式的同意了请求,然后爸爸就跟着神主去神社处理一些相关的事了。祭典的时间初步确定在这个月的十五,时间还剩六天。...六天啊,感觉一转眼就过去了呢。不过可能对于爸爸妈妈,还有对于小绫来说,无论多久都不够吧。...哦,还有一件事。”母亲转了过来:“在早一些的时候,小葵,那位经常来看你的朋友,到我们家来了。她听说了你确定要参加祭祀,以为是我们的决定,一开始非常的生气。之后我们告诉她这是你自己的想法的时候,她有些吃惊,没再说什么,道了歉后就回去了。我觉得,对于那么关心你的朋友,你应该也要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告诉她,她也能更好的接受这件事吧。”母亲微笑着看着我。
过了一会儿,母亲有事离开了,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。我看向窗外,此时晨雾已经完全消散,太阳接管了他对夏日的掌控权。草叶在艳阳下显得油光发亮,蝉又开始叫起来了。
“绫!”,突然,小葵从窗户外蹦了出来,吓了我一跳。“啊,啊...,你什么时候躲在外面的?”她翻进了屋子,一边漫不经心地拿掉头上沾着的草叶,一边回答道:“也就一小会儿吧。啊,他们告诉你了吗,我今天早上来了一趟你家?”我点了点头。她看着我,然后又把眼神移向一旁,开口说:“其实,一开使听到你要参加...祭祀时,我非常的吃惊,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。然后,你的爸爸妈妈告诉我实情后,我回家想了很久。现在觉得小绫你的确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,虽然你可能也有过害怕,但是心里想着苦难中的穗织,果然小绫你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啊。啊,我现在在想,如果我遇到这种选择,我一定会退缩的吧。”小葵有些生硬地笑着。
“不...并不是这样的...”我小声地说。
“啊...啊?什么不是这样的?”
“就是说,我不完全是为了整个穗织的命运而做出这样的选择的...虽然可能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吧,但是不是主要的原因。主要的原因是...原因是...对不起,我也不是很明白。”
小葵看着我,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,握住了我的手。
“太近了啊,会传染给你的”,我向后缩了缩身子。
“没事的。”她一边轻柔地抚摸我的手,一边和我说:“不用担心哦,小绫,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哦,我们是好朋友是吧,所以一切都没有关系的。”小葵用她温暖的手摩挲着我的掌心。
“...其实,在得知我要被献祭时...我感到莫名地安心,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同意了...就是这样,但是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。”
小葵继续握着我的双手,没有说什么。在这沉默的间隙,屋外的蝉鸣就显得格外的突出。
“很奇怪吧,不管是我爸爸妈妈,还是小葵你,都非常不希望我成为祭品,然而我却感到安心。... 能不能问你一个愚蠢的问题,我知道这非常非常愚蠢,但是现在的我突然就想不通了,就是说,为什么小葵你不希望我成为祭品呢?”
“...因为这样的话小绫你就离我们而去了啊,这么可爱的小绫,这么好的好朋友...”小葵停了一下,“...就再也不能一起玩了,就再也见不到了...”,小葵的声音有点哽咽。
"但是我还是可以见到小绫的。",我说。并且,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,我的身体开始忍不住的震颤。
小葵看起来有些疑惑。“小葵你可能还不知道吧,其实我在被献祭之后,是会成为神的哦。成为神后,我就可以到处飘来飘去,我也可以看着小葵你继续生活哦。”
我继续说,声音开始发抖:“...所以我才会感到安心啊。因为,我本来会真正的死去啊。我本来会继续地躺着,被病痛折磨,还要每天为未知的死亡恐惧着。但是我选择变成神之后,这些问题就再也没有了。”
一种悲伤从我的心底冒出,裹挟着我,让我感到有些喘不上气。"所以,你看,我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自己哦,不是为了穗织的命运,而是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哦。"我再也保持不住我强装的微笑了,悔恨的泪水浸满眼眶:“...但是你该怎么办呢,小葵?我的爸爸妈妈该怎么办?你们只是想和我多呆一会儿,多陪我一会儿。然而,这么自私的我...就这样把这最后一点点的希望...全都毁了...”我说不出话来了,我无法思考,我也无法流泪,这种悔恨与自责似乎让一切都静止了。透过模糊的眼睛,我看到小葵在一旁站着,看着我。窗外是极其明艳的夏日之景,屋内则比较昏暗。窗户映出她的剪影,在明与暗的交接处显得格外的锐利。
“我觉得不完全是这样的,小绫。”过了良久,小葵说。
“小绫你那时候只是跟着那种安心感觉做出了那种选择,并不是真正想要伤害我们,是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而且这样选择能够帮助穗织战胜诅咒,是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而且,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,我的这种希望才是自私的。因为这不仅没有帮助穗织,而且没有注意到小葵你一直都在很害怕、很痛苦。我不想让你离开,其实是让你失去了解脱的机会。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希望,却让朋友一直害怕着,痛苦着。其实我也很自私呢,是吧。”
这次,我没有回答,因为我不知道这样想是不是正确的,事实上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这件事。
见我沉默不语,小葵走了过来,一步一步的。然后她蹲了下来,贴近我,伸出双臂,把我紧紧的抱住。我有些惊讶,但我还是略微颤抖着,也伸出双臂搂住了小葵的腰。我感受柔软的肌肤与坚实的骨骼,我还感受到了小葵的心跳和脉搏,还有小葵的温柔的吐息萦绕在脸旁。好温暖啊,好幸福啊,我意识到我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的与他人抱一抱,与他人这样接触了。并且,我之后也可能永远不能这样做了。于是,我忍不住搂着更紧了,仿佛这样一切的痛苦,一切的虚无,还有那些郁结在内心中东西,全部都能一扫而空了。阳光投射入屋内,照着小葵的发丝闪闪发亮。
我们在无言中,不知道过了多久。当我们最终松开后,我发现小葵微笑地看着我,脸上却挂上了两横泪水。“小葵的身体真的很温暖呢。”她一边擦掉眼泪,一边说。“嗯。”“要不我们再聊聊天吧。”“嗯,好的。”于是我们便开始聊之前的事。我们聊了之前一起玩过的地方,我们聊到了认识的男孩子们,我们又聊到之前玩的过家家游戏。“欸,这个人偶你还留着啊。”小葵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有点破的人偶。“嗯。...要不我们再玩一玩过家家?虽然只有两个人,而且感觉好久没玩了。”“好啊。”于是我们又玩了过家家。玩腻了后,小葵又开始讲起了故事。我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,欣慰地看着我们。不知不觉,就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了,于是乎,今天除了吃饭,一整天就和小葵一起玩了。
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。父母都放下了工作,在家里陪我。有时,我们在家里喝喝茶,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。有时候,爸爸背着我出去到镇里逛逛,妈妈也在一旁。那些小路与溪流,房舍与田垄,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,但我忍不住感到怀念与欣慰。我的身影,小葵的身影,还有其他小伙伴的身影,仿佛就在这些景象中,进行着无忧无虑的玩闹。我又看向我的父亲和母亲,他们虽然面容还是有些憔悴,但是脸上带着柔和的神情。“有什么事吗?”母亲注意到我笑着看着她,不禁问。“没什么事啦。”我连忙看向前方。于是,我们迎着风,继续在乡间小路上行进着。
祭祀的那天到来了。在早晨,有许多人来到家里拜访我,拜访那位即将成为丛雨丸的管理者的女孩。有的是官员和个个神社的神主,还有一些是小镇内的居民,其中有不少认识的人。我坐在那边,看着许多人进进出出,然后看着我,向我道谢,感到有些紧张。但是更让我感到难受的是,那些人都以一种略带紧张与敬重的眼神看着我。每当我遇见一个之前的伙伴的时候,我总是有些希望。但是,无一例外的,他们也是那样,有些疏远,有些害怕,仿佛我不再是朋友,而是需要去敬畏的神。我只好微微抬起手,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,心里却感到以阵阵刺痛。
“小绫。”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。转头看去,意料之中的,是小葵在那里。她微笑着看着我,眼里满是温暖,夹杂了一丝悲哀,却没有其他东西了。
“再见了。”她轻轻地说。
“再见。”我轻轻地回应,也回以同样的笑容。
过了一会儿,她就离开了。
依旧是人声嘈杂,人影闪动。但此时,我感到些许的欣慰与释然。
到了午后,我与父母被送至了神社。神社内部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色,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为晚上的宴会与祭祀做准备。在大殿前,我与父母暂时分别,被几个侍从带到一个房间内。在这里,她们擦洗了我的身子,给我换上了祭祀时的服装。我看着镜中的自己:身着一袭黛紫色和服,两袖宽松飘逸,显露双肩;下着百褶裙,脚绑草鞋,有乌缎缠至脚踝;赤布裹腰,两翼系其后,配以金缎为饰;玉发飘散,双辫依附,系以长带;头上戴有蝶形发饰,以靛青琉璃为翅,以金玉璎珞为须。对于我镜子中的形象,我先是惊讶,然后又感到有些陌生,好像那并不是我自己一样。我感到有些不自在,于是改变姿势,庄重而严肃地端坐着,而镜子中的我也端坐着,庄重地看着我。
过了一会儿,一位神职人员进来,简要的向我说明了祭祀的流程,然后让我在这里休息等待一下。今天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,再加上生病带来的头昏与胸闷并没有缓解,我觉得我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了。我找了一个窗边的一个位置躺下了。与我之前在家的房间一样,这个房间也是方方正正的,其中一侧开有一扇方窗,但是窗外不再是青山碧野的田园风光了。我看到的是一面高墙正对着窗,上方是大红色的屋顶,各种复杂的木质结构相互勾结,天空只能在那飞檐交错形成的缝隙中透出一角。繁忙嘈杂的声音一直持续着,不时的还有金属的撞击声。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在烧着,空气中充满了灰烬的味道,外边也变得有些迷蒙。
一切都在稳步地进行,朝着结果不断变化着,像流水一样,而我也在其中。我感受着衣服布料的质感,看着窗外的天,然后在这有些嘈杂的环境中,睡去了。
一位神职人员叫醒了我,我看到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黯淡。他告诉我:“宴会已经开始了。”,过了一会儿,我被他带着在神社内穿行着。我看到,走廊与房间内已经点起了一盏盏灯笼,照亮了整个神社。最终,我被带到了一个大厅,大厅灯火通明,放有几张大圆桌,坐满了人。我意识到,这就是祭祀前的宴会了。大家停止讲话,盯着我,让我不禁紧张起来。宴会进行的很快,先是神主完成他的发言,说明了整个祭祀的情况,然后大家就开始边吃饭边谈论。我被告知在祭祀前不能进食,所以只能手足无措地坐着,像一位位向我答谢的人报以微笑。
这时,我看到我的父母走了过来。他们伸出有些颤抖的双臂,抱住了我。“我们的小绫变得漂亮了呢。”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。“...是啊。”父亲哽咽起来,然后他们陷入了沉默。我在这样的氛围中,感到不能自已,本来有好多话想在这时候说的,可是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这时,我看到了什么东西。“...月亮。”我说,父母转向我看着的地方。盈满的月亮,辐射着鹅黄色的光芒,偷偷溜到了屋顶之上,圆得令人惊叹。“今天是十五啊。”我父亲说。然后我们握着互相的手,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,静静地欣赏着她。渐渐地,无论是悲伤,还是不安,都不知不觉地消散了,只留下了平静和闲适。
“小绫。”母亲轻声叫着我的名字。
“嗯,什么事?”
“答应爸爸妈妈一件事,好不好?”
“嗯。”
“每个月的十五,我们都像这样坐在一起看月亮,好不好?那时候,我们就知道,小绫一定就在身边。”
“好。”
之后我们没有再说什么了,我与父母紧紧依偎着,在夜晚的凉风中,望着圆月。而她,也静静地挂在夜空中,守护着我们。
宴席最终散了,我与父母做了最后的道别。过了不久,我被带到了正殿前,那是祭祀举行的场地。按照指示,我端坐在位于正中央的台子上,等待祭祀的开始。这时,我看到了巫女。她站在我的正前方,背对着我。鸟居、巫女、我、还有我身后的神主,全都被中轴串在一起,其他人员则对称地立于两旁,所有人都屏气凝神,我也不禁紧张起来。只有那月亮稍微偏向一侧,在空中高悬。此时的月光不在是柔和的鹅黄,而是明亮而又冷峻的银白。在这样的月光下,我看清了巫女的样子。她身着白衣,头顶金冠,左手持着的神乐铃闪闪发亮。她稍显幼小的身躯,立于积水空明的广场的正中央,让我有些道不明的感觉。
一切都在稳步地进行,朝着结果不断变化着,像流水一样,而所有人都被裹挟其中,包括我,包括这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巫女,还有父母和小葵,还有其他的所有人。一阵晚风吹过,远处的树影摇曳,半空中的流云不紧不慢地移动着。巫女银白的长辫,还有她宽大的衣袖,也随风飘摇,如水波一般在月光下流淌着。
这时,远方的响起几声钟鸣,时辰已至。一开始是箫声,然后是鼓,然后是有人开始唱和,一排人举着灯笼随着祭乐移动起来,祭祀开始了。巫女开始跳起神乐,她随风流转着,时而回旋,时而点地,神乐铃系着的五彩绸带也跟着摇动着。她把手在空中轻轻一顿,神乐铃就发出悦耳的响声。铃声、乐声,人动,影动,我身处其中,仿佛一切的思绪和感情都散尽了,只是默默的感受着这一切。神主端了一碗水向我走来,我双手捧过。碗很凉,我盯着碗里微微摇动的月影,然后举起碗,慢慢地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。液体在我嘴中流过,它像水一般的清冽,但又好像比冰还要寒冷。我放下碗,寒意流向我身体的各处,起先是四肢渐渐地开始没有知觉,然后是躯干。我感到视野与意识都开始模糊,那铃声还有火光仿佛来自于越来越遥远的彼方,最终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好似经历了无穷,又仿佛是一瞬之后,我感到我的意识开始上浮。我睁开眼,我看到了身后的自己,我看到巫女转过身来,继续进行她的舞蹈。我漂浮在中间,作为丛雨丸的管理者,观察着一切。一切都在稳步地进行,一切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,月亮依然高悬在中天,平静地看着我。我朝向她,轻轻的说:“今后,就请你陪着我、陪着绫吧。”
后记
有一天,我突发奇想,想要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学功底,所以就用了之前的一个想法,开始尝试写一个故事。断断续续地写了挺长一段时间,最终是写完了。
不过我回去再看我写的东西的时候,总觉得之前冥思苦想才想出来的表达,读起来仅仅是让我感觉正常、不怪异,有些句子一溜烟就读过去了。而且整体读起来也跟流水账一样,可能我没有什么写小说的才能吧。
不过,一想到这个故事是以丛雨为视角,写出这样像小学生一般文字的我也稍稍能够心安理得了呢。(^^;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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